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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自习的灯光下,有人偷偷写了半首情诗

通讯员:小编 时间:2025-09-02文学广角 点击人数:
晚自习的灯光下,少年将心事藏进半首未写完的情诗里。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,混着窗外的蝉鸣,藏着青春里最青涩的暗恋与未说出口的温柔。

晚自习的灯管在头顶发出轻微的嗡鸣,淡白色的光落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,把函数图像照得有些刺眼。教室里很静,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偶尔夹杂着前排女生转笔时笔帽碰撞桌面的轻响。林小满把额头抵在微凉的练习册封面上,假装在解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,眼角的余光却悄悄越过桌角,落在斜前方第三排的位置——苏晓正在低头写英语作文,马尾辫随着她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,发梢扫过校服领口,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。

他的右手握着黑色水笔,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已经三分钟了。草稿纸正面是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,红笔圈出的错题像一个个惊叹号,提醒着他上周数学周测又没及格。但此刻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,是草稿纸背面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——那是他刚刚偷偷写下的,半首不成形的诗。

“第七节课的风从走廊跑过/把你的笑声吹进我耳朵/我数着黑板上的倒计时/日子像被撕成碎片的日历/可你的影子总在碎片里晃啊晃”

写到这里时,他的笔尖突然顿住了。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得响亮起来,一声接一声地撞在玻璃上,又弹进教室里。林小满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讲台,数学老师正趴在讲桌上打盹,眼镜滑到鼻尖,口水在教案上洇出一小片湿痕。他松了口气,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起来,把水笔握得更紧了些。

其实他根本不会写诗。上周在图书馆借的《顾城诗集》还躺在书包里,扉页上抄着那句“草在结它的种子,风在摇它的叶子,我们站着,不说话,就十分美好”,可他连“十分美好”该怎么写进自己的句子里都想不明白。他只是觉得,有些东西如果不写下来,好像就会像夏天的冰棍一样,化在空气里,连点痕迹都留不下。

比如上周三的体育课,自由活动时他看见苏晓蹲在操场边给受伤的麻雀包扎翅膀。她的校服袖子卷到手肘,露出的小臂上沾了点草屑,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,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灰的阴影。那一刻他突然觉得,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,痒痒的,想挠又挠不到。

又比如昨天放学,他故意磨蹭到最后一个离开教室,看见苏晓把值日生忘记擦的黑板擦干净了。她踮着脚擦最高处的粉笔字时,校服后领露出一小截脊椎骨的形状,像初春刚抽芽的树枝,纤细又倔强。他站在教室门口,手里攥着书包带,直到她关灯转身,两人的目光在黑暗里撞了个正着——她愣了一下,然后朝他笑了笑,说“再见”,声音像浸了蜜的柠檬水,甜得他一晚上没睡好。

这些碎片一样的瞬间,此刻正堵在他的喉咙里,逼着他把它们变成文字。他咬着下唇,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浅浅的印子,继续往下写:“草稿纸的背面藏着秘密/像我藏在人群里看你/你写作文时会咬着笔杆/睫毛垂下来像小扇子/我数着你的睫毛/数到第十七根时”

突然,前排传来一阵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响。林小满像被烫到一样,猛地把草稿纸翻了过来,笔尖在正面的函数图像上戳出一个小黑点。他心脏咚咚地跳,假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眼角余光却看见苏晓正起身去讲台交作业。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,走路时书包带子会轻轻拍打后背,走到讲台边时,她侧过身,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——和他昨天在教室门口看见的一样。

数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醒了,正眯着眼睛看她交作业的背影。林小满赶紧低下头,假装演算那道早就解不出来的三角函数题。笔尖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辅助线,脑子里却全是刚才没写完的那句诗——“数到第十七根时,你突然抬头了”。

他该怎么写下去呢?写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?写他像做贼一样慌忙低头,耳朵烫得能煎鸡蛋?还是写她其实根本没看见他,只是恰好被窗外飞过的麻雀吸引了注意力?

这些犹豫像一团乱麻,缠得他笔尖发颤。他想起图书馆那本《顾城诗集》里说,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,我却用它寻找光明”。可他的黑夜,好像全是她的影子——是她写作业时咬着的笔杆,是她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,是她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,是他数了无数遍却永远数不清的睫毛。

窗外的蝉鸣渐渐弱了下去,大概是天快黑透了。教室里的灯光显得更亮了些,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,贴在泛黄的地砖上,像一张张沉默的嘴。林小满偷偷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还有十五分钟下课。他深吸一口气,重新把草稿纸翻过来,盯着那句没写完的诗发呆。

“数到第十七根时,你突然抬头了——”

后面该写什么呢?写“我吓得把笔掉在了地上”?太傻了。写“你的眼睛像星星”?太俗了。写“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”?不行,这句话太重了,他怕自己的笔尖撑不住。

下课铃突然响了,尖锐的铃声像一把剪刀,剪断了教室里所有的安静。同学们瞬间活了过来,收拾书包的哗啦声、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响、还有男生们打闹的笑骂声,混在一起涌进耳朵。林小满手忙脚乱地把草稿纸从练习册里抽出来,想要把它揉成一团扔掉——可手指触到那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时,却又舍不得了。

这是他第一次,把心里的秘密变成具体的形状。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,跌跌撞撞地想把礼物送给喜欢的人,却连递出手的勇气都没有。

他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小方块,塞进了数学课本的第73页——那一页印着“三角函数的图像与性质”,是他最讨厌的一章,也是他刚才假装在看的地方。他想,等明天晚自习,他或许可以把那首诗写完。或许可以写“你什么也没看见,继续低头写作业”,或许可以写“我赶紧低下头,假装在算sin30度等于多少”,或许……或许他永远也写不完了。

收拾好书包时,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。苏晓的座位空着,她的数学练习册还摊在桌上,上面放着一支粉色的笔,笔帽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兔子挂件。林小满站在自己的座位旁,看着那个空座位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有点酸,又有点软。

他最后看了一眼窗外,天已经完全黑透了,只有几颗星星挂在教学楼的顶上,微弱得像没睡醒的眼睛。他拉上书包拉链,转身走出教室,把那本夹着半首情诗的数学课本紧紧抱在怀里。

夜风从走廊尽头吹过来,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。林小满想起刚才没写完的那句诗,突然觉得,或许不写完也没关系。就像青春里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,那些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心事,那些数到第十七根睫毛就停下的瞬间——它们没变成完整的诗,却变成了比诗更珍贵的东西,像晚自习的灯光一样,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,依然会在记忆里,亮成一片温暖的光。